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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韵丨大家(2024年2月5日)

2024-06-28 07:41:16 来源:赞声不绝网 作者:百科 点击:747次

搭台(小小说)

□ 张建春

过去,湾韵村子一年里总要唱上一两台大戏,家年唱戏得搭台,月日搭台的湾韵事非梁叔不可。

 

搭台是家年个讲究活,文戏、月日武戏要在台上演,湾韵又是家年唱又是跳,又是月日追又是逃,又是湾韵打又是闹,戏台搭得不牢靠,家年再好的月日戏也演不出味来。

 

梁叔的湾韵台搭得好,四梁八柱稳稳当当,家年台面平整不说,月日台底下还能当个化妆间,演出时换个服装也方便。

 

四梁八柱是梁叔自备的,八根柱子是大碗口粗的杉木,四根梁是两棵大松树劈开的,一面平整,另一面是松树的原状,挺得起蹦蹦跳跳的重量。

 

戏台呈长方形,梁叔先埋四柱,四柱是台柱子,最为重要,之后,在四边再补上一个柱子。埋柱子要挖坑,平地凿眼,这个活梁叔亲自干,坑要挖到位,坑要大小适当,柱子埋下去左右腾挪的空间才小。梁实际上是台面的筋骨,四梁铺上,用绳子固定牢靠了,戏台基本上就成形了,随后铺上门板之类,单等着“操台锣”响起,大戏唱起来。

 

一些年,梁叔是跟着“戏班子”跑的,“戏班子”到哪儿去,梁叔就跟着把台搭到哪儿。唱戏多在农闲季节,不误农活,梁叔过足了戏瘾不说,还能挣些个小钱。

 

梁叔最初搭台是胡子没长丰满时,撵着看大戏,不知怎就喜欢上了演丫鬟子的小青。小青长相好看,却在戏台上总是演可怜巴巴的角色,让梁叔心疼。特别是在一次邻村的演出时,台坍了,小青摔得不轻。

 

轮到自家村子唱大戏,梁叔主动请缨,戏台由他来搭。

 

还别说,梁叔首次搭台就取得了成功,“戏班子”交口称赞,老少爷们也看得高兴。邻村坍台,自家村子成功,为村子长了脸。

 

再演出,“戏班子”认上了梁叔,要演,台必须由梁叔搭。梁叔由此有了个业计,冬天里跟着“戏班子”搭台。搭好台就趴在台边,猴急猴急地看戏。

 

戏台归戏台搭,另一样台梁叔没耽误,生生地把小青追到了手,小青成了梁叔的媳妇。这下好了,梁叔搭台小青演戏,没几年小青也由丫鬟演成了主角,成了“戏班子”的台柱子。

 

一个搭台,一个唱戏,一时间传为佳话。梁叔和小青恩爱得很。有人打小青的主意,可梁叔总在小青的身边,气得打小青主意的人牙痒。

 

可好景不长,“戏班子”的戏突然不让演了,小青的主角唱不成,梁叔的戏台也不需要搭了。

 

好在都是业余的事,梁叔和小青本来都是“泥糊腿”干农活的人,戏不演、台不搭,饭还是有得吃的。

 

梁叔的台不搭,但四梁八柱还是堆在家中一角的。四梁八柱可是好材料,小青和梁叔商量,用这四梁八柱打些家具。梁叔一口拒绝了,说:是个念想,有一天戏台肯定是要搭的。小青脸一红,说自己眼皮浅了,依了梁叔。

 

还真的有一天,大队通知梁叔搭台,不过不是戏台,是会议台。不管是什么台,总之是个台,梁叔用心搭了。会开得好,大队人高兴就给梁叔计了不少工分。大队的会名目多,台时不时要搭,梁叔工分没少赚。

 

梁叔把搭台当作正事、大事做,但还是把台搭坍了。

 

坍台是梁叔故意的。大队革委会开批斗教书先生黄校长的会,黄校长是梁叔的老师,也是小青的老师。这台梁叔是一百个不愿意搭的,但拗不过革委会的人。搭就搭吧,梁叔做了手脚,柱立得不稳,梁捆得不牢,在主持人大喊把黄校长押上台时,台竟坍了。台下一片哄笑,把一次批斗会闹黄了。

 

梁叔是故意的,于是工分没计成,还挨了次批斗。不过没搭台子,谁搭呢?批斗会就在平地上开,小青陪着挨斗。梁叔嬉皮笑脸,小青站的是舞台上的姿式。

 

梁叔的戏台自此不要搭了,小青偶尔还会唱上一段,做上几个甩袖的动作,四梁八柱和梁叔当观众。

 

一晃许多年,村改社区,文化活动多起来,社区建了广场,广场上要搭戏台,不过是固定的台子。梁叔伸直颈子,把自家存了多年的四梁八柱扛来,亲自指挥,忙活了十几天,搭建了一个漂亮大气的舞台。舞台的台面对着广场,后台有进场、出场的口子,一个叫入相,一个叫出将。

 

戏台终是梁叔搭的,算是个交待。

 

一到晚上,小青如今已是青婶或青奶,就带上一班人在舞台上唱唱跳跳,甩着零乱的水袖,灯光闪烁,乐乐呵呵的。

 

梁叔是逢演必到,端把椅子看得入神,老伙计们开玩笑,说:不放心呀,没人抢你的小青。梁叔回答也好:搭台,搭台。

 

台下的观众少,来看不就是捧场搭台。

张建春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报刊。出版散文集《向阳草暖》等。曾获安徽省社科奖(文学类)、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等。

语词生活的尊严和荣光

□ 余丛

对一本书的等待就是缘分。书架上那么多好书和经典之作,时机不对,怎么也看不进去。翻一翻,就弃之一边,入不了神。正是这个时候,我读到了柳宗宣最新出版的散文集《语词地理》,让我有甘露灌顶般清凉,手不释卷地迷了进去。宗宣谦虚地说,这是你我之间的絮语。然而,这一不寻常的絮语,却让我从他极具“自传”底色的文字里,读出生命的气韵、激情和不甘于驯服的倔强。

 

故乡是回不去的他乡,是逝去的风景。诗人的出走只为梦中归来,精神的远行往往“背井离乡”,这种牵挂是剪不断的乡愁。宗宣说,词语要及物。乡愁亦如是。从怀旧中辨识人世变迁,从追忆里感叹情感离合,看似开启另一个年代的人和事,却又通向当下的沉潜与自足。云中驻留的乡愁,飘逸而诗意。书中密实的细节在情境中生发,叙述仿佛幕布缓慢拉开,剧情悄无声息地延展,高潮却在心底起伏。字里行间,宗宣以一颗游子之心,去探寻和追问那过去岁月的踪迹,捡拾他记忆中留存的欢愉和隐痛。

 

故土的恩怨,异乡的冷暖,到筑居“吾心安处”的大崎山。这些息息相关的内容,构成了本书的起承转合。漂泊在外的客居者,身处生存、立足与扎根的境地,而现实的无奈、挣扎、妥协,让宗宣成为软性的反抗者。一路走来并不平坦,他扮演沉默者、潜伏者、流浪者、边缘者等多重角色,却始终保持住初心,从精神上反思、检视和自我内省,以理想主义构建有尊严的语词生活。正如他一生所捍卫的尊严和荣光,“你写诗,就是一种不服从,本身就是拒绝被支配和奴役”。

 

这是一部乡愁和记忆之书。全书各篇看似独立,却互为映照,形成不可分割的整体。读完《语词地理》,我突然觉得印象中的宗宣,变得庄严起来,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兄长,也是在散文创作上勉力前行的开拓者。我坚信,他的《语词地理》会是汉语文学的一个坐标,将是当今散文面向未来的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很庆幸,在我人生与写作的迷茫之时,与《语词地理》的美好相遇,并从中受益获得过启发。

余丛1972年生,江苏灌南人。著有诗集《诗歌练习册》《被比喻的花朵》《无能的力量》,随笔集《疑心录》。现居深圳。

盛开 (油画)戴凌云 作品

鄂尔多斯的云

□ 王久辛

它停在八九点钟,太阳的位置上

被八九点钟的太阳照射

 

太阳是金桔色的

而它的银白,也变成了金桔色

 

它的边缘,被镶了一圈儿金边

像一块块通灵宝玉吊在天上

 

要是它中间,留了些空隙

太阳的光线,就会穿插而过

 

斜刺刺的光,像神箭一样

留下几道,粗细不一的轨迹

 

一柱柱霞光打下来

像一声声啁啾闪过

 

太阳升高了

它还在八九点钟,太阳的位置上

 

甚至到了下午

它也仍然在原地飘浮

 

像痴心的赤子

望君的石女

 

八百多年前的辛稼轩

建过一个亭子,叫“停云亭”

 

他在江西的铅山看云,看呆了

我在鄂尔多斯的草原上看云

 

发现鄂尔多斯的云,在看我

竟然也是停下来看,痴呆呆地看

 

它停在八九点钟,太阳的位置上看

像半悬的、银锦般的大眼睛

 

亮哟,一点一滴的害羞也没有

就那么症症傻傻的,望着我

 

含着朝霞,或含着夕阳

深情一汪,令我神经一阵阵的错乱

 

这是什么力量呀?一会儿

是银白闪光的,一会儿

 

又是金桔闪耀的,偶尔

还会变成彤红彤红的

 

却永远停留在八九点钟的豆蔻年华

天生丽质,永居青春喷发的少女期

 

哦哦,我的

鄂尔多斯的云啊……

王久辛首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获得者。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中国作家协会诗歌专业委员会委员。

所见(组诗)

□ 邱红根

所见

阿卜杜勒·哈米德

在黄河里洗藕

他高挽着裤腿,站在湍急的河水中

那么卖力

在宁夏黄沙古渡

我看见一个回族男子。一个行为艺术家

用一大河黄水

把一筐莲藕洗白

 

仅仅八根骨头

就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断了哪一根

都会有雨或明晃晃的阳光

掉下来

见了那么多东西

只有伞最追求完美和圆满

仿佛我的洁癖

 

温柔

在夷陵广场

一个年轻的妈妈用双手搀扶着

蹒跚学步的孩子

在我们小区

一个白发苍苍的儿子用轮椅推着

苍老失忆的父亲

在医院里的花园

一个癌症患者恋恋不舍地看着

含苞欲放的月季……

现在,站在冬日暖阳下

我想起他说的:这世间所有温柔

都值得我们踮起脚尖

 

接受

我接受这银杏叶无尽的金黄

如此盛大的集合。因纯粹而孤单

因深刻而合理

我接受每一片树叶的凋落

最后化作尘埃,归于脚下的泥土

风中的辩白,多么无力

秋风浩荡。我接受这忙乱却不慌张

万物自有它内心的轮回,我相信

每一种凋落,俱有深意

我接受老境将至。就像眼前的银杏

不因我的到来而悲喜

 

麻雀

仿佛患有多动症,

它们很难在一根树枝上,长久静下来。

蹦蹦跳跳,像音符落在树枝上,

发出悦耳的声音。

月亮湖茂密树林给它们提供古老曲谱。

偶尔,它们也悄无声息,

站在风中。

像苍凉的心事,像易逝的顿号,

短暂安慰一颗惆怅的心。

 

牵牛花

它们一定想告诉我什么

尽管我听不见

关于临水庐农庄

它们一定有非说不可的秘密

站在电线般的藤蔓上

这些蓝色、绯红、紫色、桃红色的花

要不然

它们不会清一色地向天空

伸出一个大大的喇叭

 

红菜苔

昨天掐过了的红菜苔

早上露水一收,今天又冒了出来

它们依旧放肆地头顶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

让你疑心昨天它们根本没有被掐过

莫非它们是在和我捉迷藏

像小时候一样——

喊一声:“翠花”

很多脑袋就从麦垛后面露出来

 

来历

他要把户口转到海南去

这段时间,

他既不属于湖北又不属于海南

是一个悬置的人

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现在,一个悬置的人走在冬日暖阳下

无助、沮丧、惶惑——

像周围凛冽的风,没有来历

邱红根湖北汉川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萤火虫研究》《叙述与颂歌》,小小说集《窗外的玉兰花》。现居湖北宜昌。

作者: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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